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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瀛和下午茶”节目，听石钟山老师和董冬冬律师、蔡璇律师聊写作有点感触。

作为写了三部⻓篇⼩说和若⼲中篇⼩说⽽且还要持续写下去的⾮著名作家，我对写作也有⾃⼰的⼀些感悟。

这些年和⽂学界的⼈接触，发现⼀个现象：不少作家是⾮中⽂专业的，好多中⽂专业的⼈做的是编辑⽽不是作家。我有个律师朋友，⽂学专业的，他评论我的⼩说头头是道，但⾃⼰却不写，实际上是写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创造⼒的问题吗？作家需要什么特别的素质吗？我偶尔思考这些问题，有⼀天我总结了⼏条发给⼏个作家朋友，他们很赞同我的观点。所以，拿出来想和⼤家共享，⼀⼰之⻅不⼀定正确。⽂学不像法律，并不⼗分重视对错。

作家，或者准确地说写⻓篇⼩说的⼈，通常都有如下特点：

（1）有持续的激情。缺乏激情特别是持续的激情，是许多中⽂专业的⼈当不了作家的主要原因，这是我的发现。对写作来说，激情是⾸要因素，没有激情的⼈是不可能写出⻓篇⼩说的。⼀部⻓篇⼩说⾄少要写⼏个⽉甚⾄⼀两年，这段时间许多⼈物陆续被创造出来，他们⾮常活跃，都有⾃⼰的追求，你必须充满热情地安排他们的⽣活，研究他们的思想和命运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是很费精⼒的。

（2）对细节有⽣动的想象⼒。⼩说是由许多场景组成的，这些场景是细节，⼩说的细节⼀定要给⼈真实感，⽽很多细节需要想象，不可能都靠经验。但不少⼈缺乏这种想象出⽣动场景的能⼒，⽐如精彩的对话。如果说律师是⽤逻辑来思考的话，作家是⽤场景来思考的。

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赞3

（3）有很强的整体构思能⼒。⼀部⻓篇⼩说是⼀个复杂的社会，是⼀座庞⼤的建筑，从主题到⼈物、结构、故事线、主要事件、开头、第⼀、第⼆情节点、中间点、结尾......许多⽅⾯都需要构思。

（4）善于设计复杂的⼈物关系。这是核⼼能⼒。有的⼩说为什么让⼈感觉有种不可思议的⼒量，这⼒量来⾃什么地⽅？⽐如《呼啸⼭庄》《卡拉⻢佐夫兄弟》等。这⼒量来⾃⼈物关系，⼈物是通过⼈物关系来塑造的。所以，有些作家写⼩说之前先画出⼈物关系图。

（5）喜欢孤独，极端⾃信。作家喜欢孤独，因为“⼼静有妙语”。不过，作家喜欢孤独的根本原因是，孤独是最适合作家的⽣活⽅式。“缺⽉挂疏桐，漏断⼈初静，时⻅幽⼈独往来，飘缈孤鸿影。” 苏轼的这句诗词很好地形容了诗⼈的那种状态。作家的孤独来⾃他⽆处诉说，他在现实中往往找不到可以沟通的⼈。所以，作家喜欢和⾃⼰创造的⼈物交流，因此，⼈物的思想深刻，作家的思想也必然深刻，反之亦然。

我们为什么说鲁迅是深刻的呢？因为鲁迅创造了阿Q、孔⼄⼰等代表国⺠性的深刻的⼈物。不过，作家最⼤的特点恐怕是极端⾃信。作品是从⽆到有地创作出来的，有没有价值根本不清楚，因此缺乏⾜够的⾃信很难写下去。

但从另⼀个⻆度讲，这也是为了保护⾃⼰不受世俗的伤害，因为⼈们往往对作家另眼相看，特别是还未成名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不务正业。

（6）能够静下⼼来，坐得住。这是许多聪明⼈当不了作家的主要原因。我发现作家们⼤都不属于精明的⼈，甚⾄有些迟钝，因为他们习惯于真正的沉浸式思维。⽽聪明⼈的思维是随着经济利益变动的。聪明⼈⼀般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写⻓篇⼩说，因为写了能不能出版还不好说，即使出版也有可能卖不出去。写作在出名之前注定是赔钱的事，⽽出名之后也不⼀定能赚钱。

莫⾔是喜欢写⻓篇⼩说的作家，他得诺奖之前已经很有名但也不富裕，他的⼩说以前卖的并不好。最典型的是路遥，他为了写《平凡的世界》穷困潦倒，连⽼婆孩⼦都离他⽽去了。《平凡的世界》得茅盾⽂学奖时需要凑路费，他让他弟弟借钱。后来，他弟弟在⻄安⽕⻋站给他送钱的时候说：“哥，你千万别得诺⻉尔奖，我实在没有地⽅再借钱了。”

总之，我认为搞⽂学艺术的⼈，在思维⽅式、⽣活⽅式和⼼志上都与常⼈有所不同。宋庄⼀个画家整天画线条，⽤⽆数缠绕的线条反映某种思想，⼗⼏年如⼀⽇。

有⼀天，她跟我说：“我是不是太傻了？”我说：“不是傻，⽽是疯。” 正常的⼈是搞不了⽂学艺术的，所以律师⼀般当不了作家。然⽽，为什么还有⼀些⼈，明知⾃⼰投⼊那么多精⼒做的事情（⼏乎是⽤灵魂在做事）不仅得不到社会认可，还经常被周围⼈嘲讽，仍义⽆反顾地坚持呢？因为，创作让你有上帝的感觉，那种快乐是⽆法形容的。不是说我能左右这些⼈物的命运所以像上帝，不！⼈物⼀旦创作出来就有⾃⼰的命运，作者对此也⽆能为⼒，因为强⾏⼲预会使⼩说变得很不⾃然。

故事也是如此，它有⾃⼰的发展轨道。⻓篇⼩说在动笔前都是有基本的提纲的，但是完成之后回过头看往往是⾯⽬全⾮，⽽这正是作者最快乐的地⽅，也是感觉⾃⼰像上帝的地⽅。这么多有思想有喜怒哀乐的⼈，这么复杂的社会，竟然是我创造的！上帝如果真的存在，看到⾃⼰创造的⼈类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定会⾮常震惊的，⽽他会在震惊之余感受到⽆⽐的快乐。

如果所有的⼈物都按⾃⼰的要求和设计发展，那有什么意思！⽽且，那样就不存在灵感问题了，⽽没有灵感怎么可能写出⼏⼗万字的⼩说呢，每天三千字可不是闹着玩的。所谓灵感，就是给你带来不确定性的意外的成果的东⻄。

有时候，看⾃⼰过去写的东⻄会情不⾃禁地问⾃⼰：这是我写的吗？在某种情境中，⼈物作出的反应、说出的话，经常让作者感觉难以置信，怀疑这是不是⾃⼰写的。因此可以说，⼩说的世界是⾃⼰发展出来的，⽽这样的世界是你创造的。这就是创作的快乐，上帝的感觉。

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

现在社会有个倾向：好像不出名就没有话语权，在⽂学界更是如此。我写出第⼆部⻓篇⼩说⽽且得到包括⽇本学者、国内律师在内的⼀些知识分⼦好评的时候，我觉得⾃⼰像作家。但我仍然没敢对别⼈说⾃⼰是作家，因为我觉得对⼩说创作还没有形成⾃⼰的逻辑。

然⽽，第三部⼩说完成后，我突然感觉⾃⼰是作家了，因为这部⼩说的写作过程似乎有某种⽆意识能⼒在推动，就像我熟悉的办案⼀样，⼀切都那么顺其⾃然。

所以，现在偶尔也以作家身份参加某种⽂学界的活动。有些诗⼈很惊讶，怎么能写出那么⻓的作品呢？还好⼏部！诗⼈的思维⽅式与⼩说家完全不同。他们像短跑运动员，思维有爆发⼒，但没有耐⼒，⽽⻓篇⼩说家更像是⻢拉松运动员。

⽂学的话题和法律的话题⼀样永远说不完。借这次下午茶的机会，胡乱说⼏句，让⼤家⻅笑了。喜欢⽂学的朋友，我们可以找机会聊⼀聊法律与⽂学的关系。⽂学最⼤的好处是⾃由，任何⼈都可以畅所欲⾔。

吴春风律师

瀛和不动产业务中心律师

东北大学工学硕士

法律小说作家

代表作：⻓篇⼩说《合法的游戏》、《被决定的⼈》、《真相的诱惑》，中篇⼩说《蚁⽳主⼈》；专业论⽂有：《论合同法在企业管理中的应⽤》、《论中韩经济增⻓模式的⽐较研究》、《诸葛亮的悲剧》等。

专业领域：企业法律顾问，房地产建筑